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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央視綜合頻道播出電視專題片《反腐為了人民》第三集《揭開腐敗隱身衣》。從查處的腐敗案件看，一些腐敗分子與行賄人之間達成一種默契，以系統特殊性、行業“潛規則”掩蓋權錢交易。其中，醫藥領域存在的收受醫藥供應商回扣問題，就是其中的典型。

　　據報道，某三甲醫院院長利用職權為多家供應商在藥品、耗材、醫療器械的采購以及工程建設等方面提供幫助，從中收受回扣，多年收受的回扣竟高達2億余元，甚至買新房裝修時在陽臺上專門設計了一個隱蔽的夾層用來藏收受的錢款，外邊再用柜子遮擋。

　　2024年，醫藥腐敗以及醫保騙保繼續成為國家嚴厲打擊的重點，醫藥領域的“腐敗隱身衣”正在被揭開。截至2024年12月，已有至少320名醫藥衛生系統 “關鍵少數”被查，包括160余名醫院院長或書記，也就是醫院的“一把手”。

　　長期以來，看病難、看病貴、醫藥領域腐敗嚴重等問題一直是我國醫療體系的頑疾，而其癥結就在于藥物采購中存在諸多灰色利益鏈條。曾有人將醫療領域比作一張麻將桌，醫保、醫院、醫生、患者分坐四方，在一張桌子上打麻將，不可能四個人都是贏家。但實際上，除上述四方之外，桌上還有“隱身的第五人”，即藥企及醫藥代表。

　　三明醫改領導小組組長詹積富曾指出，部分藥品存在價格嚴重虛高，依靠高回扣、賄賂醫生開藥的現象。對應地，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是，過去幾年間，醫藥行業虛開發票的案例頻頻出現，其中不乏知名藥企。例如2021年，國家財政部發布醫藥企業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及處罰決定，對19家醫藥企業作出了行政處罰，瀚森制藥、恒瑞醫藥等知名藥企赫然在列。

　　資料顯示，瀚森制藥全資子公司豪森藥業2018年列支咨詢評審費、廣告宣傳費的后附發票中，部分發票經查詢國家稅務總局全國增值稅發票查驗平臺，結果為“查無此票”或“不一致”，涉及金額1.29億元；2018年虛列27家信息咨詢服務部的咨詢評審費1600萬元；2018年列支會議費的后附部分資料不實，涉及金額274.06萬元；2018年虛增辦公用品費481.71萬元，辦公用品未實際并未購買。

　　恒瑞醫藥2018年以非本公司發生的機票等報銷專家講課費、點評費、主持費，涉及金額108.80萬元；2018年以非本公司發生的機票及過路費、咨詢費、廣告費等發票列支公司員工福利獎勵支出，涉及金額214.91萬元；公司所屬連云港綜合二辦2018年以非本單位發生的過橋過路費發票報銷辦事處銷售人員補貼、贈送客戶禮品、學術活動餐費等費用，涉及金額96.19萬元。

　　通常而言，虛開發票的主要目的是用于減少增值稅繳納或減少企業所得稅繳納。增值稅方面，由于增值稅是按照增值額計算繳納，虛開發票增加了進項發票的數量或金額，就可以抵扣更多的增值稅，從而減少企業實際應繳納的增值稅額。所得稅方面，企業所得稅是根據企業的利潤來計算的，虛開發票增加企業的成本費用，減少了利潤，進而減少企業所得稅的繳納。

　　而上述案例中，瀚森制藥、恒瑞醫藥等作為大型上市制藥企業，本身存在做高業績的訴求，為了幾百萬的抵扣額觸碰稅務紅線的動機同樣不足，因此唯一合理的解釋是，虛開發票的目的是套取資金用于商業賄賂。

　　后續的處罰記錄也作證了這一點，2024年7月8日，信用中國發布的一則行政處罰書顯示，因不正當競爭行為，被湖北恩施市市場監管局出具《行政處罰決定書》，被罰沒總額約2554萬元。

　　行政處罰決定書顯示，豪森藥業全資子公司的3名藥品信息顧問在負責恩施地區甲磺酸氟馬替尼片、甲磺酸阿美替尼片的推廣工作中，以開展線上會議、問卷調研、文獻點評和線下科室會等學術活動名義向46名醫生共計行賄86.02萬元。

　　從財務數據看，由于醫藥代表商業賄賂費用最終需要公司承擔，因而需以各種形式歸入企業財務，例如上文中提到的虛增辦公用品為通過管理費用套取資金，廣告宣傳費等則為通過銷售費用套取資金。

　　其中，以學術推廣、廣告宣傳等名義，通過銷售費用套取資金相對更為普遍。2023年，瀚森制藥銷售費用達38.97億元，近幾年間的銷售費用率長期保持在35%左右。翰森制藥實際控制人、董事長鐘慧娟與恒瑞醫藥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孫飄揚為夫妻關系，兩家公司的銷售費用情況也基本如出一轍。2023年恒瑞醫藥的銷售費用達75.77億元，銷售費用率約33%。制藥企業產品基本全部面向院端，如此高昂的銷售費用背后隱藏的利益輸送額或十分龐大。

　　Wind數據顯示，A股及港股制藥企業中，百億營收以上且銷售費用率高于30%的上市公司共計6家，分別為步長制藥、太極集團、恒瑞醫藥、中國中藥、瀚森制藥、中國生物制藥。除恒瑞醫藥、瀚森制藥之外，步長制藥、太極集團此前也均有行賄“前科”。

　　2024年，國家衛健委等14個部門聯合發布了多項政策文件。11月28日，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正式對外發布通知，就《醫藥代表管理辦法》廣泛征求公眾意見。此次修訂的《辦法》不僅大幅提升了醫藥代表的資質門檻，還對企業與醫藥代表之間的權責關系進行了更為明確的界定，徹底終結了“企業犯錯，代表擔責”的舊有模式。而習慣了固有銷售路徑的瀚森、恒瑞們能否適應新的市場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