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牧云隨風】
當地時間12月8日下午,敘利亞局勢轉變后12小時,以色列國防軍從戈蘭高地向東越過“阿爾法線”進入敘利亞。這是自1974年5月31日,敘以雙方在聯合國安理會350號決議框架下簽署《脫離接觸協定》以來,以軍陸軍首次進入“脫離接觸”緩沖區。
以軍迅速占領臨近戈蘭高地的庫奈特拉鎮(Kunetra)和庫奈特拉新城(瑪蒂奈-貝斯社區),同時派出810山地旅和以色列空軍“翠鳥”特戰營向黑門山方向挺進。
藍紫色區域為12月14日以色列控制區Liveuamap
12月9日下午,810山地旅進駐幾座山頭上的雷達站和監聽中心。而“翠鳥”特戰營則乘坐越野車,登上海拔2814米的黑門山巔,并于10日凌晨抵達黑門山東麓,距離大馬士革城區21公里的蓋特納鎮附近。
10日上午,黎巴嫩親真主黨媒體“廣場”電視臺報道稱:以色列軍隊進入距離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約21公里處。部分以軍“已經進入大馬士革郊區的幾個村莊”。以色列的左翼媒體《國土報》也對此事進行了報道,并渲染以軍有進攻大馬士革的動向。接著“今日俄羅斯”(RT)在轉發該報道時,使用了《以色列坦克突破緩沖區向大馬士革方向進發》的標題。隨后國內外各路自媒體相繼發布了相關報道,并配上愈發聳人聽聞的標題來博人眼球。
一瞬間,仿佛以軍即將入主大馬士革,內塔尼亞胡將實現摩西·達揚都未曾觸及的“豐功偉績”,然后與“沙姆解放陣線”為首的聯軍拼個血流漂杵。事實上,這不過是新聞學魅力時刻罷了。
以軍“翠鳥”部隊翻越黑門山以色列國防軍
“偷渡黑門”的軍事意義被低估了
首先,抵達大馬士革城西21公里處的“翠鳥”是一支營級輕裝偵查單位,并沒有重裝備。而任何營級輕步兵單位跨越天險,突襲并試圖占領一座擁有近300萬人口、上萬軍隊駐扎的大都市,這種企圖完全是天方夜譚。
其次,該路線路況并不允許重型機械化單位通行。這條行軍路線,最近的后勤基地是黑門山南麓的馬達爾·沙姆斯(Majdal Shams)鎮,由此經98號公路抵達黑門山滑雪場的一段路況較好。之后部隊就需要經過一段蜿蜒陡峭但路況尚可的水泥盤山路,先后抵達雷達、監聽中心。但再往上的直達山頂的12公里道路,都是路況極差的單車道渣土盤山路。接著下山的路線則是一段24公里混雜渣土路、水泥路混雜的單車道盤山路。
而且該區域冬季降水量大且頻繁,在海拔1500米的山麓地帶以上,降水往往以暴雪形式呈現,每年12月下旬到2月下旬,厚達一米以上的積雪會覆蓋大部分山路,甚至從監聽站往上的路段即便有重型掃雪車也難以保障安全通行,而下一場暴雪隨時可能不期而至。這也導致1973年贖罪日戰爭期間,敘以只能通過機降而非攀登抵達黑門山巔陣地然后展開爭奪。
同時單車道的陡峭盤山路存在嚴重的后勤風險,如果一輛車出現事故或故障趴窩,就可能導致整個車隊陷入癱瘓,無法供以軍重裝機械化單位通行。
而過去一年多時間加沙和南黎巴嫩戰爭的經驗表明,缺乏重裝機械化單位的情況下,單兵火力孱弱(每個排級單位僅攜帶兩具ATGM或單兵火箭筒)的以軍步兵,組織度和攻堅能力極其低下。在缺乏坦克和步戰車支援的情況下,讓以軍的營級輕裝單位冒險進攻大馬士革,會遭遇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隨著以軍工兵營正在黑門山頂修筑工事、拓寬通往黎巴嫩拉恰亞鎮山路的消息傳來,以軍控制黑門山巔的目標更可能是針對伊朗修筑覆蓋面更大的雷達監聽站,以及為嘗試繞路偷襲貝卡谷地做準備。
從黎巴嫩一側遠眺黑門山巔,山頂聳立著幾座大型監聽站網絡
進攻大馬士革有更好的路線可以選擇,但準備尚需時間
以色列如果想組織重型機械化兵團突襲大馬士革,完全沒必要效法“鄧士載偷渡陰平”去冒險翻越黑門山。從以軍占領并作為前進基地的庫奈特拉鎮出發,沿著四車道的敘利亞國道7號公路可以直通大馬士革倭馬亞廣場,全程55公里,海拔起伏很小,幾乎不需要穿越任何復雜地形。
但以軍主力依然在庫奈特拉等臨近戈蘭高地的區域囤駐,并沒有大規模調動的跡象,只是派連營級單位越線占據了西紅山等一系列由敘軍在撤退時放棄的山丘哨站。這些哨站散布在戈蘭高地東緣兩側的古火山殘丘中,是敘以停火線上天然的永固工事。
以軍尚未越線占領UNDOF緩沖區東側的卡漢阿納拜(Khan Arnabeh)鎮,而這是沿7號公路直取大馬士革的必經之地,如果日后敘利亞內部生變,內塔尼亞胡下決心奪取大馬士革,那么必然要先將此處納入控制范圍。其后的行軍速度,則取決于是否有“沙姆解放陣線”和南方陣線守軍在沿途的9村6鎮設防。
最后,進入敘利亞的以軍單位,分成山地活動和突擊兵團兩部分,其中突擊兵團主要在庫奈特拉一帶囤駐,還未完成編組。
位于戈蘭高地停火線附近的以色列梅卡瓦坦克半島電視臺
目前按照以軍官方說法,一共有四個重裝機械化合成旅(以軍每個合成旅由臨時從各部抽調的6~9個營級單位拼湊而成)在敘利亞境內活動,如果試圖對大馬士革展開突襲,這四個重裝機械化合成旅組成的重裝機械化軍團顯然將成為進攻主力。但目前這些“合成旅”都僅有少量機步和偵查單位抵達前線,仍然處于“架子旅”狀態。按以色列的配置標準和一個月前以軍進攻南黎基亞姆鎮時的實戰操作,每個合成旅至少應包括6個營級單位:三個步兵和/或裝甲營、一個工兵營、一個偵察營以及一個行政支援單位。
而在敘境內目前所謂的4個合成旅,由傳統上負責駐防戈蘭高地的領土師210“巴山”師指揮。其中負責山地活動的僅有810山地旅和特殊抽調的以空軍“翠鳥”特戰營。其余單位,包括474“戈蘭高地”旅從98師抽調的35傘兵旅(101營)和36師抽調的第七裝甲旅(77營)、第12“內蓋夫”旅的6863偵察營、210的595獨立情報營等,則負責庫奈特拉一帶的駐防、拓展緩沖區行動。整體而言尚未完成單位編組的二分之一,尤其裝甲單位出缺嚴重。
考慮到之前以軍北方司令部+中央司令部的五個師就囤駐在戈蘭高地附近的藍線南側和加利利手指地區,而36師等多個單位的總部就在戈蘭高地西側不遠的采法特(Safed)一帶,預計后續單位路線抵達庫奈特拉前線并完成滿編所需時間,遠比從加沙調往南黎前線的準備時間(兩個月)更短,但依然需要兩周左右。
朱拉尼的野心與“橄欖枝”
12月10日,朱拉尼將自己的社交賬號簽名改成了“敘利亞總統”,同時將“敘利亞過渡政府”看守內閣總理從之前與南方陣線勾結的敘利亞前總理、阿薩德政權內鬼加齊·賈拉利,替換為自己在伊德利卜的總管家、“沙姆解放陣線”下屬的“敘利亞救國政府”領導人穆罕默德·巴希爾。這標志著朱拉尼完成了對敘內部政治派系的初步整合,將12月8日與賈拉利等人里應外合拿下大馬士革的南方陣線派,排擠出了核心管理層。同時意味著以色列錯過了趁“沙姆解放組織”立足未穩、城內徹底失序之際,突擊拿下大馬士革的最佳窗口期。
近期“沙姆解放陣線”的主要行動方向,是敘利亞東北部的庫爾德控制區。12月9日凌晨到10日傍晚,“沙姆解放陣線”與“敘利亞國民軍”在土耳其空軍支援下,只用36小時就拿下了號稱有超過1萬名庫爾德人領導的“敘利亞民主軍”(“敘利亞民主軍”)精銳武裝人員駐守的曼比季地區,隨后雙方在曼比季東側、阿薩德湖上游的兩處關鍵交通節點——奎拉奎扎克大橋和蒂斯林大壩展開了激烈爭奪。
10日深夜,在以軍空軍對代爾祖爾市和機場進行轟炸后的一小時,以此前駐扎在美軍坦夫基地周圍的“敘利亞自由軍”為主的小股軍隊對庫爾德人控制的城區發動進攻,這使得趁敘軍撤退而奪占代爾祖爾的“敘利亞民主軍”分支單位“代爾祖爾軍事委員會”向通電投降,“敘利亞民主軍”占據僅五天的代爾祖爾市和阿布凱邁勒邊境口岸得而復失。
至此,以“沙姆解放陣線”為首的武裝組織幾乎兵不血刃,就奪取在幼發拉底河西岸通往伊拉克的關鍵交通線4號公路,同時獲得了從南側夾擊敘庫地區、奪占奧馬爾油田的前進基地。
隨后在13日,“敘利亞國民軍”就撕毀了簽署不到24小時的停火協議,派兵占領了關鍵的蒂斯林大壩電站,獲得了東進的入口。同時庫爾德控制區內主要城鎮均爆發了反庫爾德當局、要求“敘利亞國民軍”“解放敘庫全境”的暴亂。
庫爾德面臨被三面包夾的危險Liveuamap
埃爾多安也進行了內部動員,并在同日發表演說,宣稱土耳其對阿勒頗、大馬士革、哈馬、伊德利卜等敘利亞城市均應享有主權,甚至揚言要恢復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奧斯曼帝國領土。一旦土耳其系軍隊全面進軍,以目前的局勢,“敘利亞民主軍”很難撐到月底了。
就在軍隊攻城略地的同時,朱拉尼向內塔尼亞胡“伸出橄欖枝”。12月11日,朱拉尼通過社交賬號宣布:“他將開始制定一項法律來放行敘利亞公民自由進出以色列,并在以色列工作就業。同時他還將在幾周后與以色列政府簽署一份‘和平合作協議’,打開敘利亞-以色列最高層級別的貿易和工業技術交換和合作。”
表面上看,這項宣言意味著朱拉尼領導的“敘利亞過渡政府”將一改過去的薩拉菲派極端主義宗旨,與“異教徒”以色列猶太人深度合作,甚至成為可以自由開放邊境、雙方公民自由往來工作、進行深度經貿和技術合作的“戰略伙伴”。甚至看起來像是曾受過摩薩德協助的“沙姆解放陣線”,通過“投桃報李”“曲線救國”的方式向以色列妥協、投降。
但考慮到目前敘利亞結構性瓦解、經濟崩潰、社會失序、貧困人口過半、難民潮洶涌澎湃的現狀,與以色列開放邊境、平等合作絕非什么友善的信號,而是徹頭徹尾的“不平等條約”,甚至可以視作對以色列的要挾。
如果同意與朱拉尼展開深度合作,允許“敘利亞公民自由進出以色列,并在以色列工作就業”,則意味著數百萬敘利亞難民——其中一部分可能是帶著特殊任務潛伏進以色列的極端分子——就可以通過合法渠道涌入早已人口爆炸、就業形勢嚴峻、物價飛漲的以色列各大城鎮。
目前以色列的人均月收入是2917美元,而敘利亞的人均月收入是42美元。敘利亞難民可以以明顯低于當前標準的薪資待遇訴求,迅速取代之前歸化巴勒斯坦人和貝都因人在運輸、服務、安保、工業、建筑等領域的生態位,搶奪和二百萬巴勒斯坦人甚至七百萬猶太人的工作崗位。
值得注意的是,自從巴以、黎以沖突爆發以來,特拉維夫的公寓平均租金在一年里漲幅達35%。目前以色列的平均單間公寓房租(市區)相當于人均月收入的40%,而巨量敘利亞移民的涌入將導致房租、三餐、日用品價格進一步飆升,嚴重影響以色列人的生存質量、激化社會矛盾。
更糟糕的遠景預期則是,通過持續數年的“騰籠換鳥”,包括至少數萬“沙姆解放陣線”成員及其家屬的數百萬敘難民將遍布以色列全境,可能導致以色列國內恐怖襲擊數量快速增加。
考慮到“沙姆解放陣線”的“Sham”一詞在阿拉伯語中就有包括敘利亞、黎巴嫩、巴以、約旦西部在內整個大黎凡特地區的含義,且朱拉尼在擔任該組織及其前身組織努斯拉頭目的十多年里,曾多次宣稱對大黎凡特地區的主權,其成為“全黎凡特大哈里發”的野心昭然若揭,故而其試圖通過上述手段攪亂以色列并謀求機會的風險是顯著存在的。
所以,對于以色列當局來說,斷然不能同意朱拉尼的訴求,哪怕有限度的合作,只向敘利亞的高級技術人員發放少量入境工作牌照的風險也很大。但如果拒絕朱拉尼拋來的橄欖枝,很可能導致未來“沙姆解放陣線”與以色列的關系從謀求合作轉向敵對,并在未經以色列同意的情況下驅趕難民潮沖擊戈蘭高地或者進行“難民訛詐”。
所以以色列有向大馬士革和德拉方向拓展出更大的控制區,扶持類似上世紀南黎偽政權,以獲得更大的戰略騰挪空間,并為收容潛在的難民潮做準備的需求。
以色列建設緩沖區,無需占領大馬士革
以軍越過1974停火線后的4天里,依然處于緩慢拓展控制區、占據俄敘聯軍拋棄的邊境據點、持續向庫奈特拉前線增兵的過程中,尚未復現之前翠鳥營那樣翻越黑門山、將戰線前移30公里的“出格舉動”。
雖然不排除以軍在4個重裝機械化合成旅齊裝滿員后,向大馬士革、德拉或蘇偉達方向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的可能性;但個人認為,至少未來數周內,以軍仍將以控制緩沖區及其東側更多邊境據點、鞏固戈蘭防區為主要行動方向,理由如下。
其一,經濟成本極高。以色列作為長期奉行種族隔離政策的實體,整體地狹人眾,并缺乏包容、吸納、有效管理大量外族人口的經驗和能力,更不可能為這些人口提供就業崗位和社會福利。而大馬士革在涌入的大量難民后,估計目前其人口在300萬左右——相當于約旦河西岸地區的全部巴勒斯坦人口。如果吞并大馬士革,巨大的異族人口壓力極可能拖垮尚未從去年10月7日以來兩場戰爭中恢復的以色列經濟。
其二,軍事風險極大。即便在以南方陣線治安部隊和偽警察為主的大馬士革守軍放棄抵抗開城投降的情況下,以軍能夠順利接管大馬士革,也很難維持對其有效控制。
以軍在加沙和南黎的軍事行動證明,以色列在對方進行反抗的情況下,以軍地面戰素養尤其巷戰和攻堅能力堪憂,同時暴力手段屠殺平民、拆毀城區的“效率”相當有限。如果以軍與當地居民發生大規模沖突,“沙姆解放陣線”趁機發動群眾,使用城市筑壘和非對稱作戰,以軍恐怕更難以維持有效統治。正如二十年前美軍在伊拉克戰爭中迅速推翻薩達姆政權,卻無法有效控制巴格達市區一樣。
以軍士兵在戈蘭高地赫爾蒙山上展示國旗以色列媒體
其三,政治代價極為嚴重。以色列上一次向鄰國發起大舉進攻并占領其首都,還是在1982年的第五次中東戰爭期間,時任國防部長的阿里埃勒·沙龍率領六個師,對黎巴嫩發動全面進攻。其中沙龍親率三個師,在馬龍派長槍黨等親以武裝引導下,只用三天時間就抵達貝魯特城下。
但以軍入城后,即便在馬龍派全力配合下,依然經過三個月巷戰才剿滅了盤踞在貝魯特西城的總計數千名法塔赫武裝人員和反以民兵。隨后沙龍放任馬龍派長槍黨展開了臭名昭著的貝魯特大屠殺。
這次軍事行動帶來了沉重的經濟負擔和極為惡劣的國內外政治影響,導致一度被視為“以色列軍神”“猶太民族偶像”的沙龍身敗名裂,被迫退出軍界和政壇,直到十七年后的1999年才再度擔任利庫德集團主席,從比他年輕21歲的本杰明?內塔尼亞胡手上接管總理寶座。
而今,內塔尼亞胡面臨著相似的抉擇。考慮到大馬士革問題遠比當年的貝魯特更棘手,今年已經75歲,但老謀深算、手腕靈活的內塔尼亞胡會冒進嗎?
其四,以色列反對派力推的“4000號專案”(注:該案件涉及內塔尼亞胡與以色列頭號通訊傳媒業大亨紹爾·埃洛維奇等人的巨量利益輸送、濫用職權、泄露機密、國有資產流失、操縱瓦拉等輿論平臺的相關指控,因涉案人員地位崇高、影響力巨大,調查和訴訟自2018年延宕至今,距離結案依然遙遙無期)再度開庭。
根據《以色列時報》報道,作為本案主要被告的內塔尼亞胡,未來幾周將在每周一、二、三出庭作證。法庭將于十二月底正式開庭,聽證會在每天上午10點開始,下午4點結束。這意味著以色列的最高決策者、戰時內閣負責人、一年以來以軍一系列重大行動的實際發起人本雅明·內塔尼亞胡,未來數周內將忙于應對聽證會和庭審,基本上無暇顧及敘利亞局勢,而卡茨等下屬顯然不敢承擔獨走進攻大馬士革的代價。
正因為面臨潛在的敗訴、落馬風險,內塔尼亞胡刻意選擇在庭審期間對敘利亞,或者至少對南方陣線的勢力范圍發動大規模戰爭,正如之前的巴以、黎以戰爭一樣,通過軍事行動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暫時避免反對派發起的政治清算。
其五,戰爭擴大化不符合域外大國利益。最近華盛頓出現了兩個有趣的外交意向。首先是在以色列外長薩爾訪美期間,白宮方面試圖調和以色列與敘利亞庫爾德人的矛盾,甚至建議以色列與庫爾德人合作,共同打擊恐怖主義、應對潛在的區域威脅。
然后美方宣布正在考慮將“沙姆解放陣線”移出恐怖主義名單,以期更加密切的接觸與合作,鑒于“沙姆解放陣線”內部有大量人員依然與ISIS恐怖組織保持聯系,美方預計取消其恐怖組織身份的工作將耗時數周到數月。個人認為這可能是為了換取“沙姆解放陣線”與以色列保持和平,并停止向敘庫“敘利亞民主軍”控制區發起進攻。
但考慮到數周后的1月20日,特朗普團隊將正式接掌華府。盡管維持外部和平有利于特朗普集中力量進行內部改革,但以他上一個任期的行為模式來看,未必會批準對“沙姆解放陣線”妥協乃至將其移出“恐怖組織名單”的動議。這無疑為之后的大黎凡特地區局勢再增添了一層不確定性。
所以以色列人的當務之急是構建穩固且足夠寬闊的邊境緩沖區,以抵擋未來數月可能出現的難民潮。最優解就是扶持德拉一帶原本就較為親以的德魯茲人,并以此建立“南敘利亞偽政權”作為收容、管理數百萬難民的行政機構。
敘利亞借助火山殘丘修筑的工事谷歌地球
基于上述觀點,我認為存在一種可能性,即未來以軍會盡可能控制UNDOF緩沖帶及其兩側的筑壘地帶,尤其是那些堪稱天然永固工事的古火山殘丘中現成的俄敘聯軍筑壘陣地。然后將主力撤退到歷經半個多世紀經營的戈蘭防線之后。這樣即使面臨潛在的難民軍團沖擊,以軍也可以利用三道防線,消滅闖入筑壘地帶的有生目標,以“殺雞儆猴”的方式阻止難民潮涌入。從而將恐軍裹挾敘利亞難民的外溢的趨勢導向伊拉克、黎巴嫩、約旦等鄰國。
當然上述策略未必保證長治久安,一旦恐怖主義和難民潮如當年的ISIS般大規模外溢,尤其是外溢到黎巴嫩和約旦,引爆黎巴嫩內戰、導致約旦阿卜杜拉王朝倒臺,那么更大規模難民潮,終將到來。
對于以色列而言,唯一可以期望的是朱拉尼及“沙姆解放組織”在持續內耗中走向消亡,或者期待他一改過往二十年來的慣有模式,變成一個真正“對外親善、致力于解決民生問題、促進黎凡特地區長久和平穩定發展”的新領導人……